季冬三十

【圣诞大战贺文】【詹库】《后会无期》（下）

   

                        〈1〉

常规赛73胜9负，历史记录。

历史上第一位全票MVP。

常规赛结束那天，库里拥住克莱，在他耳边低语：“让我们去夺取一切吧。”

这一定是一个完美的赛季。

只要最后是冠军。

可很多事总是超出预料，季后赛开始，困扰库里的又是那该死的伤病。好在第二轮他得以复出，尽管这是他本赛季的转折点，可状态只能慢慢找。

前两轮倒也风平浪静。西决曾经面临绝境，杜威二少的爆炸力绝非虚名，即使库里曾经常规赛绝杀雷霆，可打起来还是吃力。最终凭借克莱的极致发挥，绝地反击。勇士完成了绝地逆转，坐上了总决赛的列车向前驶去。

西决结束后，库里看到格林准备去与对面的当家球星杜兰特聚餐，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

他的野心在一点点兑现，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2〉

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想回忆那次总决赛。

直下两场，主场全胜去克利夫兰，被扳回一局，又在第四场一波流带走比赛。胜利仿佛咫尺之隔。

然后他看到了很多，他看到勒布朗失去理智般的挑衅格林，然后两人冲突，赛后勒布朗举报，追梦禁赛一场。第五场前，甲骨文排山倒海般，主场球迷挑衅滔天，高举侮辱性标语，混着现场DJ粗犷狂躁的声线和压抑灼烈得让人窒息。队友们半是打气半是叫骂的鼓励，库里内心惊涛骇浪而充满气力：

“干掉他们！”

于是勒布朗站了出来，他与欧文双砍41分，断了勇士五场解决战斗的虚梦。

历史的相似总让人不寒而栗，像极了12年东决G6前的波士顿。不苟言笑的勒布朗，顶着那样的压力，在最可怖的北岸花园球馆，用毁天灭地的45分15篮板5助攻，一己之力，打垮铁血绿军。

库里想起那时自己与勒布朗通话时对绿军的感慨，冰冷在血液的每一处延伸。他的下场，也会如此吗？

第六场，堪称库里心态失衡的教科书。勒布朗封盖他，他怒气横冲地喷垃圾话：“干嘛这么粗暴？”

自那次家中争吵之后，两人交流甚少。勒布朗转过头，库里看到他眼中的冷漠与凶狠：“别傻了，这可是总决赛。”

他伏在他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如果你想要调情，输给我之后找个地方，考虑满足你。”

火药味蔓延，他们被队友和裁判迅速分开。库里脸涨红，深吸口气，目光扫向别处。

于是他心态还是崩了，送上了没有必要的第六次犯规，扔牙套被罚出场。比赛失去悬念，大比分被追平，抢七。

第七场的结局依然是惨烈。双方挣扎到最后一刻，89平的局面持续了几分钟，最后勒布朗大帽伊戈达拉，欧文三分绝杀。

他们输了。

充满失望与无奈的叹息堆积在甲骨文，库里的眼神开始迷失，他有些麻木的和欧文拥抱。是那样的不经意却又不得不在意，目光投向在无数人群与镜头中哭泣的勒布朗。

他在哭，他竟然在哭，那么丑，那么脆弱去，仿佛失去了自制一般，近乎崩溃。可惜当时的库里，被失利与悔恨灌满了头脑，甚至不理解那一座冠军对勒布朗意味着什么，对克利夫兰意味着什么。

他走回更衣室，坐在座椅上，把头埋进臂弯间，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哽咽。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打败勒布朗，最终结果却是该死的无情。他输得彻彻底底。

那毕竟是勒布朗詹姆斯。

曾经的仰慕，现在的对立，都说岁月不饶人，可他却真的十年如一日的站在万人之巅，守护他的王座。

今年本来是最有希望的吧，常规赛结束，开始有不少不怀好意的人开始讨论他库里是否已经超越勒布朗成为联盟招牌、联盟第一，竟也获得了不少的拥护者。而总决赛他们拥有大好形势的时候，这种说法更是纷至沓来。人们向来不惮以恶意去揣测那个在联盟征战了十余年年的男人，当时他孤立无援，与世界为敌，所有人都以为他输定了、他不行了、他要走下去神坛了。

可他没有。

所以库里败了。

                             〈3〉

库里没想到勒布朗在夺冠游行之后还去奥克兰待一段时间，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找上门来。当时他把自己关在关在家里整整一周，听到久违的敲门声还有些恍惚。

勒布朗进门，库里还没来得及惊讶，自己就被推起来强行抵在桌上，火热的嘴唇找上了他的，舌头趁虚探入。

“唔……”库里挣扎着别过头，双手却被勒布朗紧紧扣住在桌上，他看着对面高大而精神百倍的男人，怒火直上心头。这个吻表达的根本不是情意，而是胜利之后的炫耀。

“你他妈还敢来？！”这句话说出来库里有些后悔，居然又是那么暧昧。

“我说过啊，这不是遂了你的愿吗？”勒布朗笑的霸道而冰冷，他依然把库里禁锢在怀里，摸着他的面颊，“怎么样斯蒂芬，你觉得最后打败你的我，算得了什么呢？”

库里气的浑身颤抖，他奋力挣脱了勒布朗的怀抱，鼻头一酸，努力抑制住自己心头的酸楚感。

“当初不是很得意吗？怎么，现在居然就不行了？”勒布朗的挑衅永远可以激起库里的怒意，可他真的没法说什么。

毕竟，胜者为王。

“滚吧，我不想再见你。”库里神色挣扎而痛苦，“我会再次赢你。”

“好啊，我等着。”勒布朗最后留给库里一个绵长而具有侵略性的吻。

库里关上门，悔恨与羞耻感灌满了他的全身。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属于恋人般的亲呢变成了他们之间针锋相对的挑衅？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求而不得变成了避之不及？

库里打开手机，在群里发信息。

“克莱，追梦，什么时候去国家队报道？”

                          〈4〉

17年总决赛期间，记者曾经爆出，在杜兰特对自己的决定犹豫之时，勇士当家球星斯蒂芬库里给他发短信：“如果你能来，我不介意让出老大之位。”

“说实在的，我当时很惊讶，你竟然会因为我牺牲至此。”

库里看着对面这位比他高很多的小前锋，淡然笑道：“没什么牺牲不牺牲的，我们真正的对手是谁，心知肚明。”

两人同时缄默。没错，他们只是想击败一个人而已。

2017年总决赛，克利夫兰骑士与金州勇士第三次相遇总决赛。最终勇士4：1骑士带走冠军，杜兰特获得fmvp。

库里知道自己并不是上赛季常规赛那个日天日地的库里了，杜兰特在总决赛中多次挽大厦于将倾，这是他应得的。

勒布朗输球之后的表现平静很多，自从为克利夫兰夺那一冠之后，他仿佛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随心所欲、臻化入境。他在总决赛的表现无可摘指，输球是因为绝对的实力差距。

所以库里并没有太过于满足的兴奋感。

这个赛季仿佛是两人的冷淡期，没有争吵，没有讽刺，短信和电话接近失联，平时采访提及甚少。他们正在经历互相伤害之后的平静。

赛后例行的拥抱寒暄，库里平静的再度投入那个人的怀抱，只听他说：“I will be back.”

库里纵纵肩，反正这次，终究还是他赢了。

                            〈5〉

17年的休赛季比想象的要波涛汹涌一些。

火箭孤注一掷，七换一交易得到克里斯保罗。对这位经验丰富的优秀控卫，库里对他的实力相当清楚，曾经吃过的亏还历历在目。他们不得不承认，火箭即将成长为西部马刺之外更大的威胁。

第二件大事，莫不过是骑士队的冠军控卫凯里欧文申请交易，不愿留在骑士与勒布朗一起打球。

这个新闻真让人大跌眼镜，尤其是库里。尽管他对勒布朗依旧抱着偏执的求胜欲望，可对于愿不愿意跟他打球这个问题上，恐怕是难以和欧文达成一致的。不然，他前些年的期待是为了什么，他不愿提及的痛处又是什么。

交易达成之后，勇士群里还会多多少少调侃一番，有些人嘲笑骑管的决定，竟然与同区最大的竞争对手交易，有些人持保留意见，不过有些事多多少少达成共识：

“至少，到时候会少了个强劲的对手。”

是。他们都知道欧文的实力。

“如果明年继续打进总决赛，还会面对他吗？’”

库里不假思索回答了这个问题：会，一定会的。他是勒布朗詹姆斯。

他只能输给我，只会输给我。

                         〈6〉

骑士的新赛季不出意料的下滑了。复杂的交易、混乱的更衣室、畸形的阵容、队员的大幅度更迭、对教练组的质疑再加上严重的伤病，一切看起来混沌不堪。在这种情况下，勒布朗站了出来，孤注一掷，打满常规赛的82场比赛，一次次在球队陷入险境的时刻拯救于水火。

甚至在改制后的全明星，库里和勒布朗被选为队长带领成员们奉献了近几年最好看的全明星赛。只可惜最后时刻库里在勒布朗和杜兰特的围攻下有些灰头土脸。

火箭取代他们成为西部第一，哈登与保罗奉献了球队历史性的一个赛季，前者力压勒布朗夺取MVP。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只要卫冕。

季后赛开始，当勇士悠哉悠哉的绅士横扫完成首轮时，东部已是腥风血雨。面对强硬的敌人，面对难缠的奥拉迪波斯蒂芬森，勒布朗的骑士与步行者厮杀至抢七才死里逃生。其中包括他一次天王山的惊天绝杀、三次40+的极致表演。至于勒布朗的队友，在系列赛里甚至没能交出一次20+的得分。

库里莫名的想笑，既对他的强大表示显而易见的敬服畏惧，又不希望他就此停止前进的脚步。

第二轮，他们如同砍瓜切菜般横扫老对手东部第一猛龙。而在东决，勒布朗对战了如同宿敌般的对手。前两场便遭当头棒喝，随后勒布朗带领众将连扳两场强势打平。而在天王山，由于路途的劳累外加日夜兼程，勒布朗遭遇了严重的睡眠困难，所有人包括勇士众将都在猜测，这个已创下无数联盟最老记录的老对手皇帝还能坚持多久。

于是第六场，在开局二当家乐福因伤倒下，第四节自己腿部受伤的艰难时刻，勒布郎统治全场并在最后两记三分、一个2+1连得8分，用血腥的46分、上场46分钟结束了比赛。

抢七，双方铁出了八年前黄绿总决的味道。属于绿军的主场全胜率，属于他们的连续37轮2:0领先最后晋级的护身符，破灭了。任凭绿军小伙子意志坚定，任凭少帅运筹帷幄，他们都拦不住，那个上场了47分钟的男人，还有多余的气力去扛着一个人打进锁定胜局的2+1。

勒布朗詹姆斯，将连续第八年出现在总决赛的舞台上。

在赛后采访中，瘫倒在地的勒布朗被慢慢扶起，发表了最后的感言：

“这不是世界末日，上帝赐予我力量和能力，我要发挥出所有的能量。”

“等我生涯结束，不管最终是赢、是输还是打平，我期望别人对我的评价是，这个男人把他的一切都留在了场上。这跟人生其实是一个道理，输了后怎么站起来，怎么让自己不断进步，这比输赢本身更重要。”

“我会对家人和队友保持真诚，至于总决赛战绩和个人表现，我真的不在乎了。”

                         〈7〉

库里在看完东决之后微微叹了口气，他去要训练准备明天的西决抢七。

“骑士果然赢了？”场地中间的杜兰特问他。

库里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那真是不容易，不过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克莱拿着球走近他，“继续训练吧，现在我们才是那个不知道能不能赴约的一方。”

训练结束，当库里看完勒布朗的采访后。他终究是有些按捺不住，时隔很久再度打起了他的电话。

拨号音的等待声中，库里有些紧张，以至于勒布朗接通时喊了几声“喂”，他才反应过来。

“勒布朗。”

“嗯。”

“……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吗？”库里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平心静气的与那个人交流过了。

勒布朗轻笑：“我认为，我是没有极限的。”

“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欠他们的，你已经给了他们一切。”

“不是一切，还不够。”①

库里抱着手机沉思，直到克莱过来喊他。

库里抬起头，看着那个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友，突然叹气：“克莱，我突然发现，我心中的那个执念消失了。”

克莱看着他，惊讶不语。

库里继续道：“你知道，他曾经是我的动力——不管是为了以前能有机会和他一起，还是后来为了打败他，他一直都悬在我的心里，就像小虫子挠着全世界的痒。可最近，我突然发现，那份偏执不见了。”

“我不再拥有那种求而不得，也不再感受得到那份恨之入骨。是我理解了他，还是我自己释怀，我也不清楚。”

“但我终究不会那么受他影响了。”

克莱揉揉库里的头：“我觉得是好事。因为这样，你会更加纯粹的去比赛，更加心无杂念的去发挥。所以，有些事情不必介怀。”

“现在，你离他，还差一步。”

“赢下火箭吧。”

                                 〈8〉

如梦。

其实在梦中，库里只有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而正是某些片段，让他重新梳理了这几年属于他和勒布朗的故事。

譬如后来他们跨过火箭，四次相遇；譬如勇士众人目睹勒布朗如同永不停歇的列车，砍下51分憾负；譬如最终勇士横扫，勒布朗下场时与他们一一拥抱，库里却突然无话可说。譬如夏天勒布朗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加盟洛杉矶湖人，库里自嘲的想起自己在招募勒布朗时，曾经重点夸过加州的气候事宜。

但这些，已经带不上那敏感的负面情绪了。

不论何时，不论爱恨，在库里心里，勒布朗是太阳一般的人。

所以当他认为勒布朗灿烂夺目而不灼伤别人时，他是仰慕憧憬他的。而他最后选择仰起头挣扎着更近一步的时候，对耀眼和刺痛也只能认命。

哪怕后来勒布朗回应了他，那也值得去骄傲吗？

他们本就不该将对方和自己的人生强行拧在一起，不会选择的路，从头来多少次也不会走。

他所谓的愤怒与恨，是因为他不该有的坚持与幼稚。勒布朗的偏激与傲气，是自己激怒他让他动情的后果。

误会总是最好解除的，可惜他们之间不是误会，他们也许根本没有真正理解过彼此。所谓释怀，也只是让库里意识到，自己和勒布朗为什么这样选择而已，改变不了分毫。

那就都放下吧。

库里走出家门，来到训练馆进行恢复训练。

他将接受记者的采访，那些唯恐不乱的人总是妄图搞不少大新闻。于是当库里被问到“如何看待最近球队更衣室，尤其是凯文和德拉蒙德之间的矛盾”之时，他眯了眯眼，有一瞬的恍惚。

他还是想起了勒布朗，想起了他端坐在发布会上如同外交辞令般同天衣无缝的发言，想起了他的笃定从容而又妙语连珠。

他终究还是爱的。可库里也明白，这些微不足道的爱也没有什么用的。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份爱尽力尽力埋在心里，然后让这份感情激励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成为像勒布朗那样的人。

于是他抬起头，面对坐着，眼神坚毅：

“我不会让球队文化因为一次事件而分崩瓦解。”

我会尽力的，我会的。

为了他，为了超越他，为了成为他。

窗外，也无风雨也无晴。

                              〈完〉

【注：①对话选自《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

十分烧脑的在圣诞大战之前写完了这篇文。

这篇的感情线还是相当的复杂，从相知到相爱相杀再到互相放过。这其中种种的转变不少，我改了许多但总感觉还不够好。

开放式结局，怎么样都可以，如果老詹突然开窍想要和库里继续这段情，如果库里实在忍不住还是想要和勒布朗在一起，这都在可能的范围之内。

但我还是喜欢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啊！